Part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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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人都在往前的時候, 一個人往後走蠻困難的
而且在這 5 分鐘往後走的過程中
我好像越來越理解為什麼….
我打算發揮白目的歪果仁優勢, 一路 excuse me 一路出去,
但人潮動線我只能先往後, 而不是往我的目標一樓下方圍牆去
我都已經說 excuse me了, 一排又一排的韓國人
就是沒有人願意開個小縫放我出去, 沒有人要讓, 一個都沒有
我真的很納悶, 有人要往後走, 你就可以往前一步
為什麼不讓? 讓人過去, 只是一瞬間的事, 對你們來說有這麼困難嗎?
是聽不懂英文的 excuse me?
還是覺得讓了就會損失自己的權益/權力?
這時候看到左手邊有三個人也在往後走,
我急忙接上他們的行列
但我的小包包又被其他人群夾住, 拖著我動彈不得
我開始感到手指指尖發麻, 學過急救讓我知道這是過度換氣的徵兆之一
我知道我現在的血氧偏低,
但我真的沒想過過度換氣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以前都是我在搖滾區看別人倒下去, 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
帶著震驚的心情, 覺得我再不走可能要倒下去了
團員開始移動到 C stage 然後站區的人也跟著往後移動
我總算可以橫切往一樓圍牆下狂奔
結果我被工作人員攔住
工作人員說我不能過去, 因為他們(團員)要從這邊上 C stage
工作人員一男一女, 男生不會英文, 叫了他旁邊的女生聽我講
然後他們就通報組長, 組長叫了急救人員過來
很棒,
急救人員也不會英文, 我本來想如果他可以供氧我就要跟他走
結果他也沒有要供氧, 也沒有要帶我走的意思
我就說那我就留在這等到結束
(過度換氣的處置方式不是供氧, 這點我很清楚, 也知道要怎麼幫助自己)
我就待在這兩位工作人員中間, 他們拉手形成走道,
剛好我可以穩定一下呼吸頻率
女生工作人員很好, 我跟她說我剛剛被推擠,
她用很擔心和理解的眼神一直看著我
男生工作人員問我要不要拿下口罩, 這樣呼吸會比較順暢
雖然是無用建議(笑), 但我還是配合他讓他安心一下
我能要求什麼, 他們也是來打工的, 他們用他們當時能拿出的最大的善意對我
已經讓我很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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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說「絕望時就是看到希望的時候」 (人家是誰?)
舞台工作人員在這條臨時走道上來回確認狀況
我居然看到昨天巧遇的工作人員
(前一天4/21, 我參加了一個行程去南北韓邊境, 遇到他們 10幾個隨團工作人員)
然後我就問他們還記不記得我? 他說你是昨天那個!
我問他們能不能合照一下? 他說要快, 他們要走下來了
我:?!?!?!?!?!?!
很快的自拍了一下, 然後他們就揮手往前跑了,
下一秒三隻 (Jonny, Guy, Will) 快速通過了我面前, 怎麼只有三隻呢?
因為還有一隻很搞喂的還在 C stage上….
我快速地向兩名工作人員致謝,
開了錄影拍下某搞喂阿伯下台後狂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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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 拖著蹣跚的步伐,
活了這麼多年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步伐蹣跚
一步一步半走半爬到一樓圍牆邊, 鋪了雨衣直接席地而坐
我本來想在圍牆邊找急救站, 但我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我已經從後方大柱子那邊走到舞台左側
橫跨了半場, 都沒看到急救站,
急救站在哪裡? 我現在想吸點純氧了說
剛剛 C stage 幹嘛了?
我完全沒有記憶
喔今天嘉賓是 Rose 欸, 她開始唱 APT 我也沒啥感覺
但我還記得要錄影…
看著別人跟著跳, 但我終於可以好好吸一口涼涼的空氣
好像慢慢的, 可以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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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 場內手機完全沒有訊號
我還記得要去撿紙花當小紀念品
地上是濕的, 很多紙花落地的時候就破了
我聯絡不到澳洲的 Coldplay 朋友
聯絡上的時候我們都已經離開現場了
有個俄羅斯的阿米看到我的碩珍看板, 過來打招呼
也小聊了一下
她說, 她們國家現在的狀況, 完全不能訂購 weverse (BTS商店) 的東西
到海關就被沒收了, 只能自己來韓國爆買
語畢, 她還罵了烏克蘭, 責怪烏克蘭害他們變成這樣
我沒說話, 只是想著,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今天的經歷, 超乎預期, 但一樣也是我選擇的結果,
我接受而且理解
看著空著的高陽體育場, 出來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跟回收手環工作人員說
お疲れ様です。
慢慢的上車, 忍受著車上中國人的哇操和(也許是)歐洲人的把手機聲音放出來
和鄰座的印度人夫妻愉快的交談和交換欣賞彼此的照片影片
在忠武路換車, 回到明洞已經過凌晨1點
僅靠著早上的咖啡和馬芬堡, 兩包果凍, 撐過這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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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結束後, 覺得, 我今天幹嘛了?
剛剛發生什麼了?
我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麼會發生梨泰院事件了, 因為我也經歷了極為類似的情況
我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麼會發生梨泰院事件了, 因為這裡的人和他們的行為
我今天經歷了什麼? 不斷的自問, 但沒有得到答案
4/23晚上和韓國朋友 (我在早稻田的同學!!! 5年不見了!!) 碰面
她們問我昨天怎麼了, 我簡單扼要的說了上述的片段,
然後突然一個詞從我腦海裡出現
「地獄から蘇る」「come back from hell」
她們很擔心我就此對韓國的印象不好
因為她們的體貼, 我實在很難說出我以後不會再來這種話,
她們畢竟生於此長於斯, 自己的國家被外國人說得很難聽, 會怎麼想呢?
交換了一些演唱會和場地的情報,
她們4/24順利看完, 也很享受整個演唱會
還說可以理解為什麼我會跟著樂團到各個國家參戰, 她們以後也要跟我一樣
她們也抱怨了韓國主辦單位的一些措施
我後來有點慶幸沒有再多買24號場次的票
售票的人抬高價格是一回事,
而是我意識到我有點沒辦法檢查檔案,
沒辦法開22號的照片影片來看
而24號傍晚在教保文庫(韓國的誠品書店),
看到 Coldplay 這次的視覺海報
我會很抗拒的不要走過去, 眼神趕快看向別的地方
這個經歷好像有點變成我的 PTSD
懷疑自己來/去韓國做什麼?
懷疑自己為什麼要跑這一趟?
許許多多的疑問, 還有很多不好的韓國人給人的印象,
即使非常喜歡 BTS , 也很難扭轉這次的經驗和感受
甚至可以說, 之前靠 BTS 累積起來的對這個國家這些人的好感
幾乎全部用光殆盡了
回到台灣當晚, 我才慢條斯理的跟朋友說明
為什麼演唱會後我就幾乎人間蒸發
因為一直在調適心情
突然很想哭, 就打電話給朋友哭了, 那之後好像有好了一點點
然後今天, 寫了這麼長, 這麼詳細的一篇
邊寫一邊心跳加速, 一邊鼻酸,
或許也可以在書寫的過程中, 慢慢的好一點吧
或許再過幾天, 我也是可以放心地打開那些照片和影片
回味一下當天的演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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